当桑杰·戈尔盯着面前一大堆手写的法庭文件时，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沮丧和疲倦。
他是从温哥华到印度孟买的无数次访问之一，为他母亲被残酷杀害的正义而奋斗，并努力描述刑事法庭诉讼程序中令人痛苦的拖延。
“这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61 岁的戈埃尔告诉 CBC 新闻。
“文件消失了。几个月后文件才被发现。”
2003 年，他的母亲阿莎·戈尔 (Asha Goel) 博士是一名加拿大公民，当时她正在孟买探亲，遭到殴打并身亡，据称是她的两个兄弟下令发动的袭击。
她的孩子们最初以为刑事案件将会公开并结束。他们掌握了其中一名袭击者的供述，以及强有力的 DNA 证据，表明 100 亿人中只有一人是匹配的。
但即使所有这些证据也无法渗透到印度负担过重的司法系统中，该系统有超过 5400 万起刑事和民事案件悬而未决。
经过数百次法庭听证会和口头诉讼后，戈埃尔、他的姐妹们和年迈的父亲正在等待判决，一些证人现已去世，其他证人年龄太大或身体受损，无法作证。
“这就像土拨鼠之日，”戈尔说。 “法官必须针对同一论点多次驳回或做出决定。”
许多被迫应对印度陈旧司法体系的律师和法官也同样感到绝望。
“巨大的”积压
“人们感到绝望，”最近退休的孟买高等法院法官高塔姆·帕特尔说。
积压的订单“已经变得如此巨大，我认为我们几乎处于恐慌状态。”
即使对于一个拥有 14 亿人口的国家来说，这个数字也是惊人的。
根据国家司法数据网格的最新统计，全国有超过 5400 万起待决案件。
过去 10 年积压案件数量翻了一番，超过 550 万起诉讼案件拖延了 10 年以上。
2023 年初，该国最古老的悬而未决的案件，即 1948 年 11 月提起的银行清算诉讼，因最迂腐的原因而被处理——没有人出席预定的最后一次听证会。
印度法院提起新案件的速度高于法官作出判决的能力。专家表示，按照目前的速度，完全清理案件需要数百年的时间，而且许多人认为更快地解决案件似乎并不是当务之急。
最高法院退休法官马丹·洛库尔在德里的家中接受采访时表示，“尚未认真尝试解决案件积压问题”。
情况如此严峻，以至于时任印度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蒂拉特·辛格·塔库尔(Tirath Singh Thakur)在向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发表演讲时，他崩溃了，似乎快要落泪了，他称案件“雪崩”，恳求政府招募更多法官来解决案件积压问题。
那是在 2016 年，当时待决案件数量约为 2700 万件，是现在积压案件的一半。
政府是印度最大的诉讼当事人，参与了该系统正在审理的大约一半案件。
历届政府都承诺解决这一长期存在的问题，但对该国大量积压的待决案件却收效甚微。
“整个磨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孟买活动人士苏迪尔·达瓦勒 (Sudhir Dhawale) 深知等待判决的痛苦。
他在监狱里坐了 6.5 年，其中两年被单独监禁，等待保释。
达瓦勒于 2018 年 6 月因涉嫌煽动种姓暴力而被捕，该罪名是根据印度备受争议的《非法活动预防法》(UAPA) 逮捕的。该法是一项反恐法，因其对犯罪活动的模糊定义和严格的保释条件而受到批评。
“在监狱里……人们所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他说。 “整个磨难何时结束？没有人知道。”
达瓦勒多年来一直在印度抗议种姓歧视，他发现针对他的指控规模令人震惊。
“指控书长达 25,000 页。有超过 350 名证人，”他告诉 CBC 新闻，并补充说，检察官似乎不知道如何对他和同时被捕的其他 15 名学者和活动人士提出指控。
当他获得保释时，孟买高等法院的一名法官裁定，达瓦勒遭受了“过度拖延”，侵犯了他获得迅速审判的基本权利。
出狱近一年后，他仍在等待审判日期。
程序复合积压
加剧案件积压的一个关键问题是，印度继承自英国的司法制度僵化，程序陈旧，严重依赖律师的口头辩论，而律师也提出了涉及类似领域的冗长书面意见。
印度最高法院去年 12 月宣布，到 2026 年，它将采取行动将口头辩论时间限制在最多 15 分钟，这是首次尝试施加时间限制，但 Lokur 表示，律师“需要参与”才能使限制发挥作用。
证人的证词通常是手写的，难以辨认。法庭速记员必须抄写所有内容，进一步减慢了整个过程。
印度还面临法官短缺的问题，根据非营利组织印度司法报告编制的数据，每百万印度人就有15名法官。在加拿大，联邦和省法院数据显示，每百万人大约有 65 名法官。
退休的最高法院法官洛库尔表示，印度高等法院的空缺率徘徊在 40% 左右，下级法院的空缺率约为 20%。
》建议 [for judge appointments] 没有按时完成，”他说，即使最终完成了，“空缺也没有被填补。”
担任联合国内部司法理事会主席、经验丰富的法官表示，另一个主要问题是不应该在法庭上结束的案件，例如因资金不足而退回支票。
在加拿大，这种行为会被处以银行手续费，但在印度，空头支票是一种刑事犯罪，开支票的人可能会被判处最高两年的监禁。
洛克说：“有数十万起此类案件悬而未决。” “在某个时间点，有近 1,000 例病例 [of bounced cheques] 一天之内就在德里提交了申请。”
孟买高等法院前法官帕特尔表示，保释申请也在激增。
“这个国家的高等法院每天都会收到 300 份新的保释申请，”他说。 “这是一个疯狂的数字。”
印度法院正面临大量积压案件的困扰，这些案件需要数百年才能清理完毕。加拿大广播公司 (CBC) 南亚记者萨利玛·希夫吉 (Salimah Shivji) 解释了问题如何变得如此严重，并听取了数十年来等待正义的人们的心声。
帕特尔告诉加拿大广播公司新闻，很难开始解决印度司法系统的问题，因为陈旧的系统是如此根深蒂固，他回顾了他桌上的一个案件。
“当我想到这一点时，17 名法官已经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对同一法律问题做出了裁决，”他说。
“我是连续第 18 个，他们仍然在说与第一天相同的事情。这真是浪费时间。”
这也是生产力的损失。法律智库 DAKSH 的一项研究估计，因参加法庭听证会而造成的工资和业务损失相当于印度 GDP 的近 0.5%。
帕特尔表示，一个潜在的解决方案是将法院的部分行政工作外包给管理专家。
他还一直在研究生成式人工智能，以一种名为 Adalat AI 的新程序的形式进行研究，他说该程序“节省了大量时间”。
它以多种语言实时转录法庭诉讼程序，从而消除了速记员的工作。该程序正在慢慢推广，该公司表示印度八个邦的 2000 多个地方法院都在使用该程序。
当帕特尔听说这件事时，他的反应很简单。
“我这辈子你都去哪儿了？”
“我正在尽力”
但对桑杰·戈尔来说，解决印度法院负担过重问题的渐进措施并没有改变他的现实——正义没有得到伸张，而是“被埋葬在官僚机构中”。
他说他感到很幸运，他和他的家人有办法继续努力，让杀害他母亲的凶手入狱。
“我正在尽力，”他告诉加拿大广播公司新闻。 “但是很累。”
他说，他对加拿大政府官员“对此事撒手不管”感到失望，尽管他的母亲在加拿大作为产科医生生活和工作了四十年，而她的兄弟也是一名加拿大公民，目前居住在多伦多地区，而她因与这起谋杀案有关而被印度警方通缉。
但最重要的是，他想起 88 岁时丧偶且孤身一人的父亲，这让他感到痛苦。
“看着他很难受。我会说，‘爸爸，我已经做到了预期的事情，’”戈尔说，眼里含着泪水，声音颤抖。
“我做出了承诺，我需要尽我所能履行这个承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