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突然恢复在与柬埔寨边境使用武力，直白地提醒人们，东南亚最持久的领土争端之一仍然是多么不稳定。最近升级的速度令人震惊。就在几周前，两国领导人在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峰会上与地区和国际政要会面，支持一项被视为政治突破的停火框架。这种象征意义很重大，由地区领导人祝福并由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见证的休战意味着东南亚可以负责任地管理自己的紧张局势。
然而，代表团一回国，这一承诺几乎就化为泡影。曼谷对有争议的边境地区的柬埔寨阵地进行空袭，引发人员立即撤离。
这个序列所揭示的内容令人痛苦地熟悉。这场争端的停火只不过是长期不信任周期中的停顿。协议是在会议厅签署的，但边境本身有自己的节奏——一种由长期的不满、相互竞争的国家叙事以及管理在模糊地形中行动的全副武装部队的困难所形成的节奏。
东盟峰会上批准的停火协议是更广泛路线图的基础。协议承诺双方停止敌对行动，停止部队调动，并逐步减少在有争议地区附近部署重型武器。至关重要的是，它责成东盟部署监测小组来观察合规情况。
从纸面上看，这些都是明智的步骤。事实上，它们被嫁接到了根本无法支撑它们的政治土壤上。两国政府都在全球严格的审查下运作，并渴望向外国投资者发出冷静的信号，但核心问题——不稳定的边界、悬而未决的历史主张以及两国安全机构中的相互猜疑——仍然没有受到影响。
因此，该协议的作用与其说是一项决议，不如说是一种暂时展示善意、以避免国际压力的方式。它的弱点几乎立刻就暴露出来了。该协议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峰会本身产生的势头，而不是持久的体制机制。高调的见证人可以营造仪式上的庄重感，但它们无法替代重建战略信任所需的艰苦工作。
泰国和柬埔寨签署协议时对遵守的含义有不同的解释，特别是在有争议地区的部队部署和巡逻权方面。
更重要的是，拟议的监测制度要求长期以敌对视角看待彼此的两支军队之间进行密切、实时的合作。只有当战地指挥官尊重他们的访问权限、接受他们的调查结果并按照统一的交战规则行动时，监测任务才能取得成功。这些条件尚不存在。
笼罩所有这一切的是国内政治考虑。在曼谷和金边，领导人对在领土完整方面软弱的指控极为敏感。在民族主义情绪很容易煽动的环境下，政府往往采取防御性甚至先发制人的行动，以避免国内政治反弹。
历史恩怨
要理解为什么这场冲突一再回到边缘，我们必须将其置于较长的弧线上。泰国和柬埔寨边境反映了殖民时代划界的遗产。法国人一直统治柬埔寨直到 1954 年，他们大力参与边界的划定，这一过程留下了模糊的界限和重叠的主张。
当两国都忙于内部整合和冷战剧变时，这些模糊性就显得无关紧要了。但随着它们的制度日趋成熟、国家叙事更加牢固、经济发展改变了特定地区的战略价值，边界争端愈演愈烈。
几个有争议的地区具有深厚的文化和象征意义，包括由高棉帝国建造的柏威夏寺，泰国和柬埔寨都声称是高棉帝国的继承者。 1962年，国际法院（ICJ）裁定该寺庙位于柬埔寨境内。
2008年至2011年，当争端爆发时，以交火、大规模流离失所和对国际法院裁决的法律解释相互争斗为标志，政治利害关系逐渐显现。冲突不仅造成财产损失、平民流离失所；他们将边界问题融入了两国的民族主义意识中。即使随后几年相对平静的时期也建立在不稳定的平衡之上。
今年暴力事件的死灰复燃遵循了既定模式。两国首都的国内政治已进入领导人被迫表现出决心的阶段。与此同时，军事现代化计划为双方提供了更多的胁迫工具，即使双方都不希望发生全面对抗。
部队在争议地区的距离很近，几乎没有犯错的余地：例行巡逻可能会被误读为挑衅，而模棱两可的行动可能会迅速升级为武装反应。在这样的环境下，停火无论意图多么良好，除非得到解决更深层次结构性问题的机制的支持，否则维持下去的机会微乎其微。
事实上，东盟斡旋的休战协议并没有直接解决边境最具争议的部分，这使其变得脆弱。泰国和柬埔寨都不准备接受在国内可能被解释为让步的具有约束力的划界。在法律、地图和政治方面变得清晰之前，该区域仍将是各方都感到有必要维护其存在的区域。
外部因素使计算变得更加复杂。两国都处于权力竞争加剧的地缘政治环境中。尽管泰国和柬埔寨都没有寻求将争端国际化，但都存在展示自主权、避免外部压力或发出战略联盟信号的相互竞争的动机。这些动态可能不会直接引发冲突，但它们创造了一种政治环境，使领导人感受到展现实力的额外压力。
东盟必须做什么
这种升级的影响超出了双边关系范围。如果空袭，即使是经过校准的空袭，成为正常化的信号工具，东南亚就有可能滑入一个时期，在领土争端中，强硬立场将成为默认姿态。平民流离失所可能会扩大。建立信任措施 — — 本已脆弱 — — 可能会彻底消失。而依赖领导人摆脱极端主义言论的政治外交空间可能会急剧缩小。
东盟现在面临着相关性的考验。象征性外交、关切声明和“斡旋”是不够的。如果组织希望证明其能够管理其队伍内部的冲突，则必须采取三个基本步骤。
首先，它必须坚持充分部署其监测任务并授予其行动自主权。观察员需要不受限制地了解热点，他们的评估必须公开报告，以减少任何一方歪曲事实的诱惑。透明的监控并不能消除争端，但可以减少机会主义升级的机会。
其次，东盟应建立由泰国、柬埔寨和东盟轮值主席国组成的常设三边危机小组。应授权该小组在收到任何事件报告后数小时内进行外交干预。及时接触可以防止误解升级为军事反应。
第三，东盟必须开始为长期边界划分谈判奠定基础。这将具有政治敏感性，并且可能不会产生快速突破，但由中立制图师、法律专家和历史研究人员支持的结构化进程可以为逐步行动创造空间。缓慢的对话比没有对话要好。
联合国可以补充但不能取代东盟的领导地位。联合国在边界争端方面的技术专长、管理核查程序的经验以及支持人道主义准备的能力可以加强区域努力。至关重要的是，联合国的参与可以使经常与民族主义言论纠缠在一起的高度技术性问题去政治化。
然而，除非曼谷和金边的政治领导人准备好诚实地面对过去并考虑可能不受欢迎的妥协，否则这些制度工具都毫无意义。可持续和平需要的不仅仅是停止暴力；它要求选民愿意接受历史恩怨必须通过谈判而不是通过武力或象征性姿态来解决。
最近停火的失败不应仅仅被视为又一个不幸的事件，而应被视为东南亚安全架构仍然不完整的一个迹象。该地区在建立经济一体化和外交习惯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进展，但在管理高风险领土争端方面，结构性弱点仍然存在。如果没有对透明度、共同规则和可信执行机制进行有意义的投资，即使是最著名的协议也仍然容易受到政治风向的影响。
泰国和柬埔寨现在正站在十字路口。他们要么继续沿着周期性升级正常化的道路前进，要么选择参与一个最终解决方案的进程，即使是一个漫长且不完美的进程。前者的成本将由平民、边境社区和地区稳定承担。后者的好处将远远超出他们的共同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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